总台春晚,无锡,用山水定义江南之美;元宵晚会,无锡,用园林讲述江南之雅。于是,在镜头中,我们看到了引以为傲的江南意象——园林。一扇门、一面墙、一座桥、一方亭;一章一回,曲折萦纡,借山石,依水泽,花木交错;园林,是中国人精神的诗意之所。不出城郭,而获山林之趣,历代士族缙绅、文人雅士,借山水、建草堂、造别墅、筑精舍、构寺观。
江南园林,起源于魏晋南北朝,在唐宋逐渐成熟,于明清达到鼎盛。江南园林,是文人墨客遗落人间的诗眼,是山水长卷里最灵动的留白。千年后的今天,步入其中,依然能遥想当年,吟风弄月、曲水流觞,是何等风雅。
趣,寄情山水
“取欢仁智乐,寄畅山水阴。”这是王羲之与朋友唱和互答的诗句,意在劝慰朋友,人生短暂,不如寄情山水,得其乐趣。后来,营造寄畅园的主人,从诗句中拈出“寄畅”二字,为这座园子命名。从此,“寄畅园”之名沿用至今,为人们带来无尽乐趣。
园林中的一石一筑、一草一木,无不寄托着园主的情与趣。寄畅园初建于明正德十五年(1520年),由北宋词人秦观后裔、明代尚书秦金所建,初名“凤谷行窝”。随着秦氏家族的世代传承,寄畅园经历了多次扩建与修缮。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秦瀚及秦梁重修寄畅园,并改称“凤谷山庄”。至万历十九年(1591年),秦燿因朝政失意,寄情山水,对园林进行了大规模的疏浚与改建,并改名寄畅园。
明代宋懋晋曾绘有《寄畅园五十景》,园中介如峰、知鱼槛、七星桥、八音涧、九狮台、鹤步滩等景观,自然和谐、灵动飘逸。
虽由人作,宛自天开。寄畅园独特的山水布局和精妙的造园艺术令康熙、乾隆都动了心。祖孙二人每次下江南,多次在寄畅园驻跸。至今,寄畅园仍有朝房。乾隆认为“江南诸名胜,唯惠山秦园最古”,且“爱其幽致”,因此绘图带回北京,在万寿山东麓仿建一园,命名为“惠山园”,这便是今日颐和园中的谐趣园。而今,寄畅园中保存着康熙“山色溪光”、乾隆“玉戛金枞”御书石匾额各一方。
江南园林何其之多,为何独寄畅园备受青睐?
寄畅园,胜在人杰。秦家代有才人,家族子弟科举考试屡屡胜出,使得这座名园在四百多年中从不曾易主,最大程度保存了园林原貌。这个园子,便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最好的诠释。
寄畅园,胜在水,“天下第二泉”闻名天下。当年,茶圣陆羽为了一泡好茶,将天下水分为二十等,列惠山泉为二品,并说“茶得此水,皆尽芳味也”,又为这里增了一趣,就连苏东坡,都要专程到此,“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
寄畅园,胜在音律。因山就利,创造性地将惠山泉水引入园中,又设了八处奇石阻拦水路。如此一来,当泉流过,环佩叮当,便形成自然的八音涧。
寄畅园,胜在格局。惠山脚下,一座座祠堂密集分布,错落有致。每一座祠堂,便是一个姓氏。每一个姓氏,便是一个望族。慢慢行,细细看,便能明白江南文脉原来汇聚于此。
承,造园高峰
筑山、理水、布局、造景,在原始美中融入艺术美,让人触景生情,情景交融。
无锡的造园史,是地方文化的传承,更是时代精神的表达。
薛家花园,于闹市之中,辟一方静谧天地,让往来之人得以暂别尘世喧嚣。
薛福成故居始建于清光绪年间,是清末无锡籍思想家、外交家和早期维新派代表人物薛福成的大型宅第,有“江南第一豪宅”之誉。
薛福成是中国近代洋务运动的中坚人物,又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代外交家,在内政外交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为此,清廷特赐“钦使第”一座,以褒奖其历史功绩。由光绪皇帝御笔亲题的“钦使第”至今仍悬挂在薛福成故居正门门额之上。在出使英、法、意、比之前,薛福成为这座宅第亲自设计勾画草图,交其长子薛南溟负责建造,于1890年至1894年历时四年建成。
薛福成一生游历四方,见识广博,他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融入宅第的营造之中。宅第由中、东、西三条轴线组成,规模宏大,布局严谨,中西合璧,近代民居建筑与江南造园艺术和谐结合。
薛福成一生致力于外交与改革,他的思想与抱负也体现在这座花园之中。园内的藏书楼名曰“传经楼”,曾经所藏之书达数万卷,薛福成去世后,其大量的手稿、信札等文史资料也藏于内,见证了薛福成对知识的渴望与追求。
“工商之业不振,则中国终不可以富、不可以强。”一百多年前,担任清政府驻英、法、意、比四国公使的无锡人薛福成,在游历欧洲后写下这句话。1896年的冬天,机器轰鸣声打破了无锡这座江南小城的宁静,此后,纺织、缫丝、面粉加工等百余家现代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运河沿岸。
无锡近代民族工商业的兴起,也随之带来了造园的高峰。
1906年,无锡士绅利用城中一块闲地,集资建造了一座城中公园,称“公花园”,乃国内第一座完全公益性的公园,被誉为“华夏第一园”。
1912年,荣宗敬、荣德生兄弟选址荣巷附近的东山,购置“本极荒废”的山地81亩,植梅花、筑林。无锡梅园与杭州超山、苏州邓尉山并称“江南三大赏梅胜地”。
1916年,杨宗濂之子杨翰西在整理万顷堂的基础上,启动了鼋头渚一带的园林开发。鼋头渚独占太湖风景最美一角,郭沫若诗赞“太湖佳绝处,毕竟在鼋头”。
1918年,杨味云于无锡城中修建云薖园为退隐之所,取名“云薖别墅”,云薖园吸收了中国传统造园之术,并借鉴了欧美建筑风格,中西合璧,小巧雅致。
1927年,无锡青祁村人王禹卿在虞循真的帮助下,请留日工程师郑庭真筹划,择地蠡湖边,在“青祁八景”的基础上兴建蠡园,历时三年建成。
韵,引戏入园
建造戏台,引戏入园,江南人的情韵与雅韵,深藏于一座座园林之中。
在无锡,园林的高妙之处,不是玲珑剔透,极尽精美,而是一座座戏台的巧妙设置。
戏台回廊水榭的声学设计,暗合戏曲的表演需求。园林建筑则通过框景、借景等手法形成天然舞台,水面反射增强了音效,体现了空间与艺术的协调统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耳畔传来了浅吟低唱,与风声、水声、鸟鸣声交织出了无与伦比的美妙乐章。“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红豆生南国,种一万年的相思。月照彩云归,愿天涯共此时。”“东风低绿枝,长相思忆,蓦然间回首啊灯火阑珊里……”
从寄畅园到薛家花园,在天然舞台,于古戏台上,青年戏曲演员李云霄、李梦恒与美声男高音蔡程昱以一曲《相思》,传递出绵绵古意,园林也因此增添了些许韵味。
其实,寄畅园自建成以来,就是人文聚集之地,秦金在园内续结碧山吟社,后世秦松龄也曾和顾贞观、严绳孙、秦保寅等共结“云门诗社”,秦园中也留下了他们的吟咏酬唱。
自明中期开始,以江南为中心的昆曲家班空前繁荣,达官显宦、富贵乡绅,无不组建家庭戏班。清朝顺治年间起,秦家人便倡导昆曲艺术,经常邀请昆曲大师入寄畅园演出,秦氏寄畅园昆班享誉江南。
园中戏,戏中园。
园林与戏曲高度匹配。两者在空间叙事、美学法则、文化象征等维度互补共生。
而今,无锡不断引戏入园,延续着中国独特的“景观戏剧”传统,更认真实践着“天人合一”的东方美学智慧。
山水楼台,粉墙黛瓦。良辰美景,独抒性灵。
来到后园,随你是驻足还是坐下,昆曲《游园》总能让你静下心。不远处的先月榭中,锡剧《珍珠塔》开始了一段与流水的对话。从寄畅园首届园林戏曲节,到今年春节期间,薛福成故居、薛家花园美学空间、东林书院、钱锺书故居同步举行的“艺满福城·曲艺焕新”沉浸式演出,无锡不断探索将园林、建筑与戏曲完美融合,让游人沉醉于无锡园林那朝飞暮卷、云霞翠轩中,感受艺术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享受古今交融的全新体验。
盛,满城风雅
从商周的“囿”、秦汉的“苑”,到晚明的“园林”,及至今日,仍被人心心念念的“园”,是什么样子?
在无锡,你会恍惚,是园在城中,还是城在园中?
走着走着人们发现,无锡,本身就是一座大公园。
不局限于山石花木、池舟莲鹤、亭台楼阁之间,城市绿地、现代游园、滨水绿道、口袋公园……无锡满城皆园、处处见景。
而那些曾经的私家园林,更早已向公众开放,并且成为各具特色的公共文化空间。一座座园林,在保持历史肌理的同时,历史文化被激活,社会价值被重构,成为当代人可触摸、可参与、可再创造的文化生命体。这是无锡对于文化遗产保护与共享的重要实践。
城市,盛极而雅。
江南人自是胸怀宽阔,风雅入骨:器物典雅、内敛、沉稳、简练,讲究气韵之雅;书画禅意、空灵、清新、雄伟,讲究神气之雅;音乐华美、清丽、从容、自然,讲究音律之雅;戏剧柔婉、灵动、曼妙、轻盈,讲究礼乐之雅……
寻幽、酌酒、抚琴、莳花、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这“九雅”,是指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诗意栖居的追求。
盛极,才能雅;盛极,自然雅。
太湖明珠,江南盛地;吴韵今风,满城风雅。
无锡,凭借自身深厚的文化底蕴、独特的文化气质,汲取了发展的不懈动能与强劲底气,拼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高质量发展之路。
在无锡,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传统产业持续升级、新兴产业不断壮大、未来产业茁壮成长。
在无锡,“江南调”的主旋律依旧是“工业风”,企业家们敢闯敢拼,诞生了大量细分领域的隐形冠军。
在无锡,天蓝水清空气好,大交通格局初具规模,城市更新持续提速,“席地而坐”的城市客厅随处可见,城乡面貌焕然一新。
在无锡,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更加完善,均等化公共服务水平稳步提升,区域性助餐中心实现全覆盖,百姓的笑容正成为这座城市的最美风景……
“强富美高”新无锡现代化建设迈出了新的坚实步伐。
无锡,正不断擦亮世界读懂江南的窗口。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今天的无锡,正以其独特的文化魅力和蓬勃的发展活力,努力绘就一幅人文与经济共生共荣的江南盛景。(韩玲、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