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7点半,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下肚,老人早早准备好出门。经胥江路、盘胥路、盘门路,步行约2公里,便来到盘门。沿着盘门古城墙缓缓走一圈,他边仔仔细细查看城墙情况,边在笔记本上认认真真记录。至多隔半个月,他就要来盘门一次,为它做一次“体检”,这件事已经融入老人的生活。眼前这位衣着朴素的老人名叫赵钧,今年78岁,他用近40年的时光,只为做好一件事情——守护好盘门。
赵钧和盘门
矗立在苏州古城西南隅,盘门是全国保存最完整的水陆并列古城门,京杭大运河之水于水门缓缓流过,陆门下游人往来不绝。古老的盘门距今已有2500多年历史,历经岁月洗礼,它静静见证着苏州这座城市的变迁和发展,也承载着像赵钧那样的“盘门人”的奋斗和情感。
初识
赵钧和盘门的缘分可以溯源到1976年。当年,34岁的赵钧和妻子到苏州定居。“第一次来到盘门,见到它既有水门,又有陆门,真是很新奇,一下我就被吸引住了。”身为西安人,赵钧对古城墙有着割舍不断的感情,“盘门让我想起了家乡的城墙。‘北观长城雄,南看盘门秀。’相比西安城墙的雄伟,盘门则是灵秀的。”
盘门的水门
始建于春秋时期,相传伍子胥在主持建造阖闾大城时,根据江南水乡的特点,在阖闾大城分设了八座水陆城门,盘门就是其中一座。后经元明清三代陆续修建,作为具象的文化符号,盘门成为了苏州独家的城市记忆。在赵钧看来,盘门独特气质的形成和苏州的“水”离不开关系,它与大运河水相呼应,印刻着苏州世代流传的文化基因。
“现在盘门附近干净整洁,最早我见到它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赵钧回忆20世纪70年代的盘门古城墙,破损严重,墙体开裂、脱落,城墙边沿随处都是搭建窝棚的小屋,古城墙下面一片荒芜。“这样宝贵的历史建筑历经沧桑,就像是蒙尘的明珠,亟待发掘和保护。还好很快盘门的修复工作就开展起来了。”
守护
1980年前后,盘门古城遗迹修复工作陆续展开,赵钧受邀成为修复专家团队之一,为盘门量身设计修复方案。赵钧和修复团队一点点修,一点点补,巧用有限的修缮资金,要把最重要的400多米长的景观城墙修复。
盘门瓮城
“修复的工作最关键的是结构安全,还有就是修旧如旧。”赵钧说,修复盘门的一个重点是保存它古旧的风貌,这就对修复材料的要求十分严格,“所以当时摆在面前的难题是,在制砖能力有限的情况下,怎么才能得到大量的古城砖。”
“让我印象很深刻的是,当征集古城砖的消息贴出后,很多老百姓主动把自己拾捡到的散落的城砖拿来,支持盘门复建。”赵钧说起这段历史时仍然很感动,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市民报名为城墙修复义务劳动,可见苏州人民对苏州古迹的感情很深。大家不计回报,用一腔热情支持我们这项工程,也是盘门能重现风姿的重要原因。如今有的游客也许会奇怪,盘门古城墙有些城砖大小不一、颜色深浅不一,其中就“藏”着这么一段历史。
盘门城墙上眺望瑞光塔
在修复景观城墙、城台四周女墙、垛口、登城坡道后,1985年-1986年期间,赵钧所在专家团队按众多古文献资料的描述,在陆门城台原址重建重檐歇山式两层三开间城楼,修复了瓮城、城门洞。90年代初,赵钧又参与复建了瑞光塔、吴门桥,至此,“盘门三景”成功修复,2014年成功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大运河边这颗“明珠”光芒璀璨,享誉世界。
期待
站在盘门城楼上远眺,朱红色的瑞光塔、玉白色的吴门桥,在层绿之间,在运河之畔,与青灰的盘门遥相呼应,景色美不胜收。2019年,盘门当选最美运河地标,赵钧说,他得知消息后很开心,“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得到了认可”。
吴门桥
在赵老看来,盘门是他一直守护的“孩子”。“南方夏天的雨季和冬天温度的变化,对于城墙影响很大,还有城墙上长出的粗壮植被,也会让墙体松动。”即使在退休后,赵钧仍然对盘门放心不下。“随时监控、应急处理、中长期规划、定期维修,这几样保护盘门的措施,一样也不能少”他说,“做好这些工作是我的责任和习惯,盘门始终是我的牵挂。”
2015年6月,连续的大雨冲刷导致水陆城门东段长达76米处的城墙滑坡、崩塌。赵钧心急如焚,马上和专家团急议修复方案,经现场反复考察、讨论,决定在城墙基础与河道驳岸基础之间打入公用桩,加固城墙地基、加固河道,还利用“挂网喷浆”的方式,用细钢筋将钢筋网片固定在土体上,再灌入毛石混凝土,加固墙体。“在修旧如旧的同时,我们也在随着时代的发展,采用最新的技术,给与古城墙新的生命。”他期待未来的“盘门人”从他们老一辈手中接过守护盘门的重任时,能够引进更多更先进的技术手段,让它更好地保存下去,让我们的子子辈辈都能感受到盘门的价值和魅力,并通过盘门这个纽带领略中国古老的历史和文明。
盘门
晨光里,古老的盘门依旧清秀美丽,而城墙脚下的赵老已白发苍苍。赵老凝视着盘门,而盘门仿佛也在静静回望着他,见他步伐仍坚定、心中的热忱未减,忆起初见他时的模样。
新江苏·中国江苏网记者唐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