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入冬,奔波一年的乡民们也逐渐放慢生活节奏,在年关渐近的时刻准备着丰盛年货。在南京市溧水区塘窦村罗世静老人家里,一份祈福新年的“民俗大礼”正在被精心制作着……
让罗大爷心心念念的“民俗大礼”是在塘窦村一种广为流传的民俗活动——跳虾子灯。虾子灯不仅承载了许多美好的记忆,更凝聚了塘窦村文化精神。在舞台上行走的塘窦人,正用他们对故乡文化的执着坚守上演着一幕幕融入人生百态的民俗大戏。
1958年,当地乡政府在塘窦村组织开挖了一座庞大的水库,叫做“幸福水库”,一举解决了水库周边几百亩农田的用水问题,但“幸福”背后也同样埋藏着隐患——发水时节会给周边的村民带来严重的水患。于是,村落全部拆迁至向东一里多远的地方,被称为“新农村”,村里有54户人家,正是在这54户人家里,诞生了如今流传不绝的虾子灯。
许多看过虾子灯的人们都觉得做虾子灯似乎是一项含金量不高的“粗活”,明快简约的虾子造型、抖擞而出的柔软长须以及鲜明分布的灯面色块,似乎拿起画笔,挥上几笔,一只活灵活现的虾子就跃然于眼前。然而,在罗大爷看来,虾子灯看似简单,实则“虾里藏有大乾坤”。
轻轻裁下一段光滑细腻的竹条,对折、交织、系紧,细细的竹条在罗大爷指尖若隐若现,往往还没等乡民们看清楚,一只仿虾头造型的竹篾就编织好了。竹条的长度、韧度与指尖的强度全在于罗大爷自己掌握,一寸一尺间都浸透着数十年的心血与功夫。编织好的虾头栩栩如生,令人忍不住轻触,底部用两块质地轻薄的木板分别从内外夹住灯头,木板上安一个长约1米的握柄,由纯圆木打造而成,柄面本身光滑柔软,尺寸适中,适合跳灯的师傅借木发力。
作为核心部分的虾身是跳灯中的华彩篇章,虾子灯所特有的酣畅热烈的气息也都是通过虾身的摇摆与晃动去呈现。一根柔软轻弹的竹扁条当作虾子的筋骨,隔十几厘米扎上一个由铁丝或细竹条做成的棱型彩球,上下中通,便于放置蜡烛透气燃火。为了讨喜气,罗大爷会在彩球上用毛笔蘸浓墨,绘上几只水虾。
用手轻轻抚平一张细薄的棉白纸,罗大爷用毛笔蘸上一缕桃红、一抹淡黄、一丝浓黑,就在纸面上轻盈挥洒,笔走龙蛇间,一雌一雄两支水虾跃然于纸面,姿态栩栩如生,令人称奇不已。
罗大爷告诉我们,虾子灯的奥妙尽在雄虾厚实饱满的腹中,“一米长的直径里点满7支蜡烛,虾腰自由伸缩的同时保障烛火稳定。”一米长的虾身被规整地分为七节,内外皆暗含“七星高照”之意。跳灯时,两灯交织,双虾共舞,形成回旋跌宕之势,各队有4人上阵表演,其他替补人员立于灯畔静候。虾身飞舞,虾须散落,人影交织,笑语盈盈,随着锣鼓声愈加热烈,舞灯氛围也逐渐推向高潮。
从正月十三燃灯起跳开始,虾子灯要连续跳上四天,绝不能停。在罗大爷的记忆中,那四天也是一年中最热闹开心的四天,平日里在外奔波忙碌的乡民们像放了一个舒心惬意的长假。“虾子灯的本意就是要为大家送去福气,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坚持在新春时节去各个村落拜访,把所有的福气与祥瑞都无私地分享给乡民们,大家有福,整个石湫来年才会兴旺。”罗大爷笑着说道。从桑园蒲到田冲里,从客家到郗家,队伍所到之处,皆是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一派幸福新春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