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阮大师冯满天在接受采访。记者罗雯摄

保持善良、真实，如果有机缘，把这种美带向世界

无常显，无常隐，流云般的声音，从寂静之空浮现……4月17日晚，创意源自老子《道德经》的瞿小松《听寂2》世界首演，陈燮阳、冯满天与SZS跨界音乐会在苏州文化艺术中心金鸡湖音乐厅奏响。中阮大师冯满天与苏州交响乐团的乐手们共同协作奏出音乐之“寂”，将中国文化融于音乐分享给观众。

音乐是生命的艺术

作为一名国家级演奏家，冯满天凭借自己对音乐、对“寂”的理解，即兴演奏，用袅袅琴音述说自己对生命的感悟，对宇宙的理解。

《听寂2》是著名作曲家瞿小松应苏州交响乐团之约为中阮大师冯满天即兴演奏而创作的中阮协奏曲，这也是瞿小松从2016年封笔以来首次动笔为交响乐团谱写协奏曲。这首作品是瞿小松首次以中国哲思最源头老子《道德经》为提记，将中国文化以音乐为媒介推向世界的心血之作。

如何用声音表现寂寞？冯满天认为：“寂属于人的思维范畴，有外形上的、有内心的、有宇宙的、有自然的，体会寂也是体会人生，能欣赏寂寞就是成熟的表现。”他说，这场音乐会对于观众来说是个挑战。“这是超出一般听觉常识和习惯的音乐创作，对于观众来说，需要跳脱出一般的思维，用心去感受音乐里表现的生命。”他继续说，“我们应该了解自己的生命状态是什么？生命的寂寞是什么？”

作曲家瞿小松也认为，这场演出最重要的不是演奏者，不是乐队，而是观众。“如果这一场音乐会能给你启迪，孤寂里面有思考，思考非常重要，或思或想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空间，那就足够了。”冯满天表示，对于他自己而言，他在演出时是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融进了音乐里，表现出来的是这个时间的生命情感状态，他希望观众用心去聆听音乐。他认为，音乐是生命艺术，是空间艺术，它没有时间，可以自由想象，自由排列组合，只要你想，你会自己走到那个空间去放松、放空。

以“即兴”演绎“当下”

2014年，冯满天凭借一曲即兴阮奏的《花房姑娘》引起轰动，从而获得当年《出彩中国人》年度冠军，弹拨如风，演绎“当下”是冯满天对中阮的独到诠释。

对冯满天而言，表当下之情，诉当下之意，才是他的表达方式。“我们大家平常习惯找一个旋律重复，我喜欢‘噔’一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特别喜欢弹琴，喜欢演出，每次演奏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会弹成什么样，即兴演出就给了我大量的空间，将当下的情感表现出来。”冯满天感慨，他非常感激有这次演出的机会，让他可以用中阮和苏交的西乐和乐手们交流、对话。

即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对于演奏家来说是自由，他们在创作的时候就完成了音乐，观众也对艺术自由展现给予了充分的信任和巨大空间。然而，在冯满天看来，自由并不意味着无序。“我的即兴演奏包含着我对古典音乐的基本态度和逻辑，同时记录着我当下的状态。”冯满天说，它是一个空间描述，也是情感表达。

实际上，观众对于音乐家即兴演绎的信任和包容，也表现了他们对音乐家音乐表达能力的认可。冯满天出身于音乐世家，4岁始便琴不离身，跟随俄罗斯著名小提琴家巴赫耶夫学习小提琴，6岁起随父学习月琴演奏。他被世人称为“阮痴”，为了寻找到他理想中的那种“竹林七贤”中的阮咸的音色，冯满天用了将近20年的时间，历经47次的失败，直到做到48把的时候终于制成“仿唐隐孔中阮”，直到现在几乎每天都弹它。

自2014年登上《出彩中国人》的舞台，以一把中阮力压群雄后，冯满天成了中外媒体的焦点，各种商演机遇也呼之而来。而他选择了默默淡出舞台，回归本心。他是一个纯粹的音乐人，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对自己没有界定，对音乐没有界定，他只是一个表达声音的人，用声音表达一个人对于生命在这个世界上的感知感悟。“我们的民族初心是‘崇尚自然’，没有策划的即兴音乐也是最自然的表达，没有预判才更吸引人。”他说。

把江南女子的美展示出来

身背一把中阮，冯满天用千年前的乐器向这世界诉说着不同的声音，对他而言，中阮是他与这世界的重要连接，是今人与古人、中国与世界的重要连接之一。

他感慨，中华民族作为礼乐之邦，延续千年的“乐”在哪里呢？“后来我在《乐记》里找到了，同时也找到了古典中国的价值观，找回这传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找到了价值观才拥有了自信。”

2014年，冯满天在德国汉堡进行了第一次国外演出。“那时，我作为一位钢琴家的嘉宾前去，只背着一把琴，一个行李箱，语言不通。我一个人站在世界舞台上，下边99%的人都是德国人。”他回忆道，他用阮弹奏了一曲《天高云淡》后，现场德国人起立，为我鼓掌，而且给了最高礼仪——跺脚。“我为自己呐喊了一声，这口气是我50年来透得最爽的一口气。”

“这几年来，我身上背了很多的包袱，担心压着这些包袱走不了多远。”冯满天的音乐理想非常简单，他只是希望能找到好听的音乐，找到描述中国古典女人的那种善良，也希望把中国的美找回来，保持住善良、真实，如果有机缘，把这种美带向世界。

苏州就是一个非常典型具有江南美的地方，谈及苏州，冯满天如数家珍，将苏州之美娓娓道来。“我特别喜欢苏州这个地方，喜欢秃黄油面、三虾面，苏州评弹，苏州的空气，苏州的金鸡湖。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会来苏州，如果再有可能的话，我们还和苏交合作。”

在冯满天看来，苏州的美是与众不同的。“江南女子被历代中国文人所描绘，她的精神气质，来自这里的气候、环境、文化。”他认为，可以尝试用交响乐表现苏州女人的婀娜、江南女子的美，用一些评弹的元素，把独属于江南女子的那种美展现出来。他也希望今后能排出具有苏州特色、江南特色的音乐会，对外展示。

本报记者 罗雯